——致葬在异国他乡的中国远征军英灵

天空是灰色的，

土壤是灰色的，

躯壳是灰色的，

飘洒的红色花蕊、

流淌的清澈河流、

游走的干净空气，

怎么也都变成了灰色？

我亲吻身旁落下的蝴蝶，

我抚摸身旁安营的花朵，

我仰望天空飞翔的雄鹰，

为什么？

我看见的、

我闻到的、

我触摸的，

都是死气沉沉、

毫无生气的灰色。

我尝试站起来，

可是我站不起来；

我尝试伸开我的双手

梳理我纷乱的头发，

可是我伸不起来。

我想挣扎着站起来，

可毫无用处；

我想呼唤、

我想哭泣，

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终于，

我漂浮到天空，

眼前的一切依旧是灰色。

——

我看见，

我被一钵土覆盖的躯体；

我战友兄弟同样被一钵土

覆盖的躯体。

我看见——

满目疮痍的城墙，

哀嚎遍野的哭声，

破败不堪的建筑，

濒临死亡的绝望，

充斥着我的双眼，

我呆滞

我哭泣

我呐喊

却无声

……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我听到了声音，

我怎么看到：

母亲的泪痕

打湿的脸颊？

父亲的面容，

如此的苍老？

姐姐的双眸，

失去了精神？

我爱你们，

我的父母、

我的姐妹、

我的兄弟，

在这未名的山坡，

在这异国他乡。

1945年

一个清晨，

山坡开满了野花，

天空飞来了喜鹊，

河水流来了清泉，

山间充斥着芬芳。

我看见——

彩色的土壤、

安葬身旁的战友；

彩色的旗帜、

在彩色的空中飘扬。

我能站起来了，

向远方的家、

向远方的祖国，

深深地敬礼。

看——

同胞的喜笑颜开；

房屋的重拾瓦砾；

眼神的坚定欢乐；

还有

母亲深邃的、

祈盼的眼神；

父亲苍老的、

骄傲的身躯。

在这开满野花的山坡，

我饱含热泪

热爱活着的生命、

和身旁的战友，

七色的彩虹，

正跨向希望，

带着我们的祈盼

化作无声的欢笑，

响彻整个山岗，

在这曾开满野花的山坡，

在这曾无比死寂的山岭，

在这曾充满绝望的山岗。